摘要：作为时尚之都，法国一共有三大享誉世界的精品产业，葡萄酒、时装、香水。有趣的是，其中至少有两种，是因为法国人不洗澡的习惯之下诞生的。法国人认为，洗澡能够使人的毛孔张开，体内精气顺着毛孔外泄，外部污质趁机进入，这是神销形损的最根本原因。法国人认...
作为时尚之都，法国一共有三大享誉世界的精品产业，葡萄酒、时装、香水。有趣的是，其中至少有两种，是因为法国人不洗澡的习惯之下诞生的。
法国人认为，洗澡能够使人的毛孔张开，体内精气顺着毛孔外泄，外部污质趁机进入，这是神销形损的最根本原因。法国人认为，女子在洗澡的时候会因为水中游动的精子而怀孕，新生儿则可以让皮肤吸饱了水，进行按摩就可以塑造优美的体型。
这些在今天看似荒诞不经的观念，无形中却成就了法国时装和香水，历史的可爱之处正在于此！
一
1610年5月的一个早晨，法国国王享利四世召见财政大臣苏利，但当使者发现苏利正在寓所洗澡时，事情一下变得复杂起来了。
虽然国王很想见到他，但为了安全起见，当局不得不迅速的采取一系列措施阻止苏利去见国王。
“当发现你在洗澡，并且还打算出门见国王，我们想说:先生，千万别从浴室出来，因为我想国王十分关心你的健康，而且你的健康对他是如此重要，如果知道你现在是这种状况，他会亲自赶来的。”亲信们如此告诉苏利。不久，国王亲自发下指令，苏利不得出门。
洗澡这件小事就这样扰乱了国王和大臣的会面，而且周围人也没有对此大惊小怪。相反，大家都觉得苏利在此时不应该抛头露面。
“先生，国王命令你立即停止沐浴，并且今天别出门，因为迪洛朗斯先生向他保证这将有损你的健康。”众人纷纷献计献策，御医迪洛朗斯还制定了一系列的补救措施，可谓兴师动众。它不但一下子牵涉到众多人员，而且耗时颇长，因为沐浴带来的危险可能会持续多日。
“国王命令你明天等候召见时必须穿上你的睡袍、拖鞋、高帮皮鞋，再戴上睡帽，以防这次沐浴带来的任何不适。”
众人忧心忡忡，苏利的洗浴事件成为了一个备受各方关注的事件。
而今天我们看来，这就像是一场滑稽剧。
二
一切都与让欧洲大陆死亡无数的鼠疫有关。
1546年，巴塞罗那鼠疫横行，粮食供给中断，由于害怕被传染，临近的城市和村庄中断了所有的联系和往来。雪上加霜的是，派到马略卡岛运粮食的船，被对方用大炮轰了回来。
类似的事件不断重演。
中世纪末和十六七世纪，一旦有传染病爆发，任何接触都会被是视为风险极大的行为。哪怕试图按照惯常的做法逃离被传染的城市，也充满了危险，因为其他地方的人们有可能会以暴力对待这些出逃者。
鼠疫肆虐的城市成了没有出路的陷阱。
那些由于恐慌而封闭起来的城市，因不得与外界接触，反而加快了自救的脚步，哪怕是仅仅为了不让悲剧蔓延。
各地行政部门纷纷颁布了有关社会卫生的法令。相互接触受到限制，不能随便往来；要避免高强的的劳动，因为这样会使人四肢发热；要避免受热，因为这样会使四肢松弛。而最重要的就是要避免洗浴，因为水的压力，尤其是热气会使皮肤松弛，带来极大的危害。
这场与鼠疫的斗争体现出一种观念——水会渗入皮肤。今天看来，这一观念对我们来说完全是陌生的。但在当时，它甚至改变了人们卫生行为的发展轨迹。
15世纪开始，每当有鼠疫横行，医生们就会不遗余力地批评公共浴室，因为浴室让人们赤身裸体地挨在一起，加快了疾病的传播。政府最终接纳了这项批评，1510年到1561年鼠疫爆发时，法国王室司法官颁布命令:“禁止任何人出入蒸汽浴室”。
这些行为的社会意义在于，人们对身体表层脆弱性的恐慌。
这跟皮肤的多孔性有关。皮肤抵抗力低下，是不堪一击的屏障，无数毛孔都会张开。而人们的一个特殊观念则认为，热气和热水会加大毛孔的张开，导致鼠疫病菌乘虚而入。
这时人们担心的已经不再是身体赤裸地在一起产生接触的问题了，而是毛孔的张开。人体浸没在水中，抵抗力便会下降，此时皮肤处于可以渗透的状态，带菌空气能顺着皮肤无孔不入。
“人们应当避免去蒸汽浴室或盆浴浴室。因为从里面出来后，便会皮肤松弛，毛孔张开，带有鼠疫病菌的水蒸气便迅速进入体内，致人暴亡。这样的惨剧已经发生过好几起了。”
后来这种观念进一步进化了。人们认为，任何可怕的传染病，比如梅毒是会随着水渗入到体内；再比如任何物质都有可能渗入体内，这样女子在沐浴时就会因为游走在温水中的精子而怀孕，因此当女子进入男子使用过的浴盆时，就有可能受孕。
版画家R•博纳尔的版画《即将入浴的妇女》则一反寻常地表达了另外一种观点。画中的场景豪华而不失温馨。浴缸边缘雕刻着花边，四周帷幔笼罩，一个女仆在浴缸旁听候使唤。水从固定在墙上的两个雕花水龙头中汩汩流出，一位身着绸缎衣服的女人拿着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献的鲜花。
但最终画面下面的文字真正的点出了这幅画中值得关注的地方:“及时洗个澡就像服了剂良药，把快要将我吞噬的情欲之火压了下去。”显然，画家认为情欲是可以在洗浴中通过毛孔排出的。这简直就是梅毒可以随着水进入体内的反寓。
对于新生儿来说，水则又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。人们认识到新生儿的身体是很娇弱的，所以比成年人更容易渗水。因此，借助热水用手给他们按摩就成为了必不可少的程序。
助产护士就是这样利用沐浴来进行按摩的，目的是按照理想的体型标准来给新生儿的四肢塑型。沐浴的目的之一就是矫正体型，因为水可以更易渗透到新生儿的皮肤，轻柔的按捏他们的四肢，它们就会获得完美的形态，造就完美身形。
三
人身上的毛孔就像是一个个的通道，是外界物质和人体本身流通的渠道。这一观念几乎蔓延了整个十六十七世纪的欧洲。
人体好比是房屋。在鼠疫经过，并试图侵入时必须关紧大门。水和热蒸汽会肆无忌惮地撞击大门，重开它们，并在一段时间内保持这些缺口的畅通，好让鼠疫大摇大摆地侵占房屋。
整个17世纪都弥漫着这种恐惧。人们从身体开始，与鼠疫进行着旷日持久的战争。
当时主流的一种观点是:面对肉眼看不到的致病物质，身体的皮肤屏障完全不堪一击，需要时刻保护它们避免受侵害。
在这种观念影响下，在鼠疫流行期间，服装的样式和质地变得至关重要。用光滑的料子和密实的纬纱做成的衣服严严实实地裹在人们身上，带有鼠疫病菌的空气只能从上面一划而过，无法抚着。这个想法神似西方小说中一个很绝妙的比喻，说一个男人发油擦得过多，苍蝇趴在上面连摔跟头。
“我们应该穿用缎子、塔夫绸、羽纱、波纹绸或类似面料做成的衣服，不让哪怕一根汗毛露出来。这样料子做成的衣服光滑而密实，如果经常换洗的话，有害空气和某些传染病病菌很难穿透他们，并附着上岸。”
人们对服装的重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。当时另一个流行的趋势是，因为不能洗澡，所以人们对于清洁的所有着力点都在衣服上。这个时候，衣服成为了真正的脸面，服装的整洁直接代表着一个人修养。
当时巴黎对于一个人妆容的最高赞美，是在今天看来如此平庸的一个词，就是“干净”。干净经常和高雅联系在一起，后来甚至融为了一体。
在上层主流社会看来，对于人来讲，干净是种礼仪，要做到这一点，衣服必须做工精良，裁剪得体，整洁之外还须优雅，两者缺一不可。法国国王曾经昭示，“我希望朝臣的衣服干净而讲究，衣着搭配的要端庄，体现出某种和谐。”
在不能洗浴的社会环境下，服装在社会的卫生清洁中占据了中心地位，它成为了一个具体的社会模式，而宫廷生活就是这一模式的代表和演绎。并最终在宫廷的带领下，服装逐渐成为了整个巴黎的优势。
选料丰富、优异，设计大胆，制作技术高超，这些因素使法国服装开始逐渐享誉欧洲，并引领潮流，这种引领一直持续了数百年。
在20世纪20年代初，气质优雅的法国贵族淑女每天最多要换6次穿着。而这时服装的风格是细致的手工和合身的裁剪，这是从十七世纪延续下来的传统，尽管这时鼠疫早已绝迹了，但对服装的追求已经是法国人骨子里的一种东西。
今天所有的服装设计师，都知道夏奈尔、圣罗郎、迪奥，这些经典设计师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，法国成为了时装品牌最早诞生地。而法国的一批经典的时装品牌，也对后世产生了巨大影响。
四
在不能洗澡的前提下，诞生了一个致命的问题，这是再华美的服装也不能解决的，就是长时间不清洁造成的体味。
人一生只能洗一次澡，还是出生时，而之后的数十年又该如何度过？这在十六十七世纪的法国成为了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。
而在所有的问题中，第一个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头发，因为头发是暴露在外的。今天看法国十六十七世纪的宫廷画，会发现人们都喜欢带着一顶宽大的帽子。但是人不可能所有时间都带着帽子。于是人们发明了一种新的手段，就是在头发上扑粉。
粉有干燥功能，用粉可以免去水洗头发，保持头发柔顺。扑粉代替了让人生畏的水洗:“洗头发时要慎用水，用扑粉来代替洗头，而且要经常扑。在睡觉前，往头顶和发间扑点具有干燥和去污功能的粉，第二天早上再用梳子梳掉这些粉。”
几十年后，用粉已经蔚然成风，特别在贵族阶级内流行。与服装的式样一样，在头发上扑粉也成为了清洁卫生的一部分，令外表更加完美。扑粉与衬衣上的花边扮演者同样的角色，不扑粉意味着失礼，同时还意味着将受到公开的排斥。
扑粉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——制造芳香的气味。“一个女子假如没有令自己钟爱的香粉，那真是令人不能接受。”由于加上捣碎的香精，这些色泽柔和的粉末散发着阵阵清香。香粉的气味也成为了一种人们清洁自身的手段，与众不同的手段。
人们发明了一种挂在衬衣和紧身上衣之间的小香袋。人们喜欢将装有梳子、镜子和香粉的小布袋挂在洒满了香料的衣服衬里上。它香气迷人，同时又是净化器，既可以掩盖身体因长时间不洗澡造成的意味，又能去除污垢。
法国人就这样让香料走进了自己的生活。人们将小香袋发在腋下、腰间、紧身上衣里层，一切可以藏匿，又可以除去异味的空间。但时日久了之后，人们开始逐渐发现，有一种是比香粉更为简便，也更有用的事物，就是香水。
香水被发明的时间很早，远在公元12世纪，跟皮革有关。在制造好的皮革成品中会有一种让人不悦的气味，人们选择用跌迷香、薰衣草、野百里香、桃金娘等芳香草本作物提取精油，在皮革制造中用来除臭。
就在鼠疫盛行之时，意大利一位公主嫁给了法国国王亨利二世，这位公主非常喜欢香水，就将香水带到了法国。一时间，香水成为了巴黎城中名媛、豪门公子的时尚必备单品。而公主的御用调香师也跟着来到了法国，并在巴黎城中开了一家香水店。
当人们发现了香水对于人体清洁的益处后，香水就迅速流传开了。特莱姆修道院内的男人在和女伴约会前会擦上香水，因为他们相信这将彻底改变他们的身体状况，他们不是用水，而是抹上香水。
在私人家庭里，“女士家里的门口会站着调香师，前来拜访的男士须经过他们打理方可入内。”
香水成为了掩盖异味的最佳选择。
16世纪的卫生保健书籍在谈到某些体味时，指出有必要清除这些体味。但清除的办法不是清洗，而是摩擦和使用香水，用浸透了香水的毛巾擦拭皮肤。“要去掉腋下那股老山羊般的味道，只有用浸了玫瑰精油的毛巾使劲地擦”，要点在于用力地擦拭并使用香水，而不是真正地清洗。
18世纪，路易十五登基，这位非常喜爱香水的法国国王，将香水的地位推向顶峰。他的寝宫每天必须更换不同的香水，而他的皇宫本身，也被称为香水皇宫。拿破仑执政时期，对香水的挥霍有增无减，他每周要用两夸脱的紫罗兰香水，并传他每个月要消耗六十瓶茉莉香精油。
这种用浓香抗衡极臭的法国生活，一直延续到了19世纪中叶，鼠疫得到有效控制。随着城市供水的日益完善，公众澡堂和家庭浴室逐渐普及，法国人的卫生习惯渐渐改变，洗澡开始成为日常行为。
法国人已经没有那么臭了，但是法国人用香水的习惯，却根深蒂固地沿承了下来。
五
今天的法国，一共有三大享誉世界的精品产业，葡萄酒、时装和香水。有趣的是，正如上文中你所看到的，其中的两种，都有因为法国人不洗澡的习惯之下诞生的。
我们来看一下这个链条:鼠疫→禁止洗浴→体臭→时装→香水。而历史的推演就是这样的匪夷所思，五百年前为了活命而不得不采取的措施，却一转而成为今日世界流行的时尚。
历史的有趣之处就在于这里！对于爱读书的人来说，这个世界上处处都是亟待发现的惊喜。就比如以上这些文字的原始素材，都是来自于一本叫做《洗浴的历史》的书，作者是法国历史学家乔治・维伽雷罗 。十年前，我在高三的课堂上读完了这本书，过年了，推荐给大家，权当休闲。
（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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